日期:2022-4-28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父母出事那天,桐花正在上学,是柳柱急匆匆找到她告诉她消息的。柳柱也在上学,是村里人先找柳柱的。柳柱比桐花大,村里人当然是先找柳柱了。兄妹俩一见面拉着手就往校外跑。
父母已经被人送到镇上的医院,桐花他们去的时候,人已不行了,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和桐花他们说。围在病床周圈的人个个都是泪流满面,伤感的气氛把个病房笼罩得凄凄惨惨。桐花和柳柱几次扑上前去都被人拉开,兄妹俩一下子感到天塌下来一般。
桐花一个劲地哭,哭得揪人心肺。柳柱也哭,一边哭一边拉着槐伯的胳膊不停地问:“我爹妈到底怎么出事的?”
槐伯扶着柳柱的肩膀说:“叫车给撞的。是一辆农用车,刹车失灵……”
柳柱说:“爹妈不是去镇上卖柴火吗?”
槐伯说:“是在他们回来的路上,正好走在那个坡道,车速很快。”
柳柱转身就要走,嚷道:“那个农用车司机呢?我去找他……”
槐伯拉住柳柱,告诉他说:“那个人是无证驾驶,已经被交警扣起来了。”
真是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桐花兄妹怎么也没有想到,早晨还是好端端的一个家,只半天的功夫就残缺不全了。何止是残缺不全,是家没了。父亲不在了,母亲也不在了,家的顶梁柱塌了,家里遮风避雨的门窗倒了,哪里还有家啊!
桐花哭哑了声,哑哑的声音叫人听着心寒:“爹啊,妈啊,你们走了,家没了……”
柳柱毕竟大些,又是男孩,要坚强些。他用手不停地擦着眼角的泪,也不停地抚慰妹妹说:“小妹,别怕,爹妈不在还有哥呢,哥在,家就还在啊……”
这年,桐花十二岁,柳柱十五岁。
自此,柳柱就担当起照顾桐花,撑起一个家的重任。兄妹俩相依为命,渐渐的走出失去双亲的悲惨情境。只是,日子很艰难。爹妈在的时候家境就不好,偏僻的小山村,几亩薄地仅聊以糊口,平日里上山打些柴火卖些零用钱,家无半点积蓄。父母出事后,肇事的司机被逮起来了,说是有赔偿金,可那户人家也是穷得叮当响,给了个安葬费后就再也拿不出什么钱了,桐花兄妹俩得到的只是一纸空文。
兄妹俩还要念书。桐花五年级,柳柱初二,都还没有毕业。学校还好,免了他们所有的费用,从学习到生活处处都关照他们。这多多少少让兄妹俩感受到了一丝社会的温暖。
槐伯一家也经常接济他们。槐伯和桐花的父亲是远方叔伯弟兄,按家族已出了五服,不过在村子里就只有槐伯一家是最亲了。槐伯和槐婶常来看看,还送些杂粮、小菜。也给点钱,不多,小钱,供兄妹俩零花,买个笔墨什么的。这让桐花和柳柱就很是感激,每次收了东西他们都是泪水盈盈的,想表达的东西太多,却又说出。
其他的村民也有帮助的,但都是一种情分,保不了过日子,真正过日子还得桐花兄妹俩自己动手。每天放学回家,只要天气好,柳柱就带着桐花去山上拾柴火,晒干了扳好了就挑到镇上卖钱。星期六、星期天能跑远点,拾到的柴火好看好卖,就能赚多点。兄妹俩如此勤快,再加上节省,基本上能让家里的油盐酱醋不那么缺。
如果不是出了柳柱打架那件事,桐花或许就跟着哥哥这样过下去。可是柳柱哥打架了,被派出所找了去,还受了处理。
其实,打架也是为了桐花。柳柱是不打架的,自小到大都不打架。这次之所以打架是因为有人欺负了桐花。妹妹受了欺负,做哥的当然要站出来。何况他们没有父母,柳柱是桐花唯一的亲人,哥哥不能让小妹没有家没有人保护的感觉。
于是,柳柱就打了那个欺负桐花的人,而且打的厉害,打得那个人伤了眼睛,医院鉴定,是轻伤害。
医疗费自然是赔不起了,于是,柳柱就在派出所待了几天。派出所的人也听说了桐花家的情况,或许是出于同情,就没多难为柳柱。
不过,柳柱却拉不下这个面子,进了派出所使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,那打击不亚于父母出车祸时的情景,回来的那阵子终日里沉默寡言,人消瘦了一大圈。
正是初三的下学期,就有中考了。可就在这紧要关头,柳柱决定不念书了,要出去打工。而且,下定了决心。
槐伯槐婶劝他。柳柱说:“就是不打架我也不打算念下去。我早就想好了,要保小妹念书。我十六岁了,是哥,父母不在我有责任供养她上学。”
桐花哭着求柳柱,说:“哥,你不能停学,我要和你一起念书。没钱你就带着我上山拾柴火,再苦我都能忍受……”
柳柱听不得妹妹说这样的话,越听越伤心,眼泪刷刷就下来了。可桐花越这样说,他的决心就越大。他对桐花说:“小妹,哥不是不想念书,就眼前的家境我们两个都念书是撑不下去的。你还小,做不成事的,哥出去打工,供你上学,上中学,上大学。”
这回柳柱是铁了心的。他把桐花托付给槐伯槐婶,让他们多照顾小妹。柳柱对槐伯槐婶说:“小妹的学费、生活费和日用钱我会寄回来的,拜托你二老了……”
柳柱就这样走了。走在这个仲夏,这个天阴有雨却没落得下来的早晨。走的时候,桐花哭成泪人似的。柳柱可能也在哭,只是槐伯和槐婶看不见,他们只看见清风暑气把柳柱消瘦的身影拉得长长的,和桐花长长的视线连在一起。
柳柱走了,桐花依旧念书。偌大的世界,柳柱去了哪里桐花不清楚。柳柱说是去广州,可广州在哪里桐花也不清楚。桐花一个人过着自己的日子,白天背着书包走,晚上守着草屋住,孤孤单单的,像山里月亮,太阳来了她就走,太阳落了她就升,清亮,却没有什么热度。
桐花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门口的大柳树下望着远方。其实,这不是什么事情,不挑不扛,不需要体力,但桐花却把它当做事情做。桐花觉得这就是事情,是她很愿意做的事情,即使天天做也不感觉到累。她觉得有了这事情做她就不孤单,她每天就有了指望,有了期盼。
槐伯槐婶还是经常来看桐花,除了送些日用品外,还来送钱。当然,钱是柳柱寄来的。桐花还小,收款不方便,保管钱也不方便,所以柳柱就把钱寄给了槐伯。
柳柱是在离开家半年后开始寄钱的,以后就每隔两、三个月寄一次。不多,每次也只寄个三百,或是四百的。柳柱在给桐花的信上说,他在一家建筑工地上做工,工钱不是按月发,有时要好几个月才发一次。不过请她放心,他发了工资就会寄钱来的。柳柱还让桐花生活不要太苦,要长好身体,好好念书。桐花每次接到这样的信都要哭好几回。她很想见到哥哥,可柳柱自打走过之后就没回来过。桐花知道,哥舍不得往返的路费。
大概是在桐花上初二的时候,也就是在柳柱外出快第三个年头,柳柱忽然半年多时间都没往家寄钱,也没有给桐花写信。桐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请,就天天站在柳树下朝远处望,写出的信也没个回音。桐花跑去问槐伯槐婶,槐伯槐婶也不清楚,只安慰桐花说:“兴许你哥忙着呢!”
大约又过了两个月,桐花终于收到了柳柱寄来的钱,很多,五千块。随后柳柱在给桐花的信中说,最近他换了工作,以后可能要隔一段时间才能跟她联系,让桐花不要惦记,把自己的书念好。
一晃,桐花初三了。就在初三下学期,柳柱又开始给桐花寄钱,还是三百四百的,不多寄,但准时,两个月寄一次。只是,汇款单上没有固定的地址,每一次的地址都不一样。
也给桐花写信,说些关心的话,鼓励的话。同样,信上没有具体的寄信人地址,让桐花不晓得信寄自哪里?更不能回信,似乎桐花只有收信的份儿,没有回信的权利。
也问过村里其他外出打工的人,都说不晓得,没人看见过柳柱,也没人知道柳柱的情况,这让桐花很是牵挂。
就这样,柳柱不回来,只隔三差五地写信、寄钱,慰藉着桐花一颗孤独的心。桐花呢,把对哥哥的满怀思念化作念书的动力,终于,三年后,她考上了大学。
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,桐花对哥哥的思念更加迫切,她整整六年没有见着哥哥了。桐花对槐伯槐婶说:“我要去找哥哥。”
槐伯说:“你没柳柱的确切地址怎么找他呀?”
槐婶说:“你一个女儿家,跑到大老远的,我们不放心……”
桐花说:“你们放心吧,我已经十九岁了,走不失的。我一定要找到哥哥!”
桐花带着希望,带着许许多多从汇款单上抄下来的地址,一个人去了广州。
先坐汽车,再转火车,足足走了三四天,桐花终于到了广州。可一下火车,桐花傻眼了,偌大的一个广州,她朝哪个方向走呢?哥哥究竟在哪里呢?
找了一个还算便宜的旅馆住下后,桐花首先去了柳柱最先打工的那个地方。可去了一看,这已不是什么建筑工地了,这里早已是车水马龙,高楼林立了。没一个人知道六年前的事情,柳柱是谁没有人晓得。
接下来的日子,桐花就满大街的找,按照带来的地址找。可那些地址都是很模糊的,有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,这让桐花跑了许多的冤枉路。可桐花还是一条街一条街地找,她多么希望能在某个路口,或是某个站牌下,突然看见哥哥熟悉的身影。可是,一天,两天,三天……桐花终究还是没能碰见。
桐花不死心,她坚信,哥哥一定在这个城市,一定在的。经路人指点,她又挨个邮局去打听。哥哥是从邮局寄钱的,邮局的人或许认得哥哥。
但是,柳柱寄钱的邮局也是不固定的。就是找到柳柱寄过钱的那几家邮局,里面的人也说不晓得。是啊,广州那么大,每天有多少人往外寄钱,营业员怎么记得具体的哪一个人呢!
这天,跑累了的桐花坐在一处商场的墙根下,筋疲力尽。她望望满街熙熙攘攘的人流,眼泪止不住往下淌。自己找一个人都这么难,哥哥十六岁就来到这里找事情做,那日子该是多么的艰难啊!
哥,你在哪里?
不远处有一个鞋摊,一个残疾人正低头帮一个女人擦皮鞋。桐花想去问问这个擦皮鞋的,他常年待在这儿,或许能给自己提供一点信息。于是桐花就走上前去。
“大哥,麻烦您,想跟您打听个人……”桐花很客气地说。
残疾人刚好送走那个擦皮鞋的女人,见又有人说话就笑着抬起头。
这是一张消瘦的脸,黄里透着黑,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双深邃的眼。可就是这双眼,让桐花一下子就认出来:“哥,是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显然,残疾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叫懵了,他紧盯着桐花看。终于,他看出来了,声音颤抖地说:“小妹?”
“是我,我是小妹!”桐花一把拉住哥哥的手,眼泪唰地就下来了:“哥,我可找到你了……”
柳柱也想拉桐花的手,可身子一歪差点跌倒。桐花赶忙扶住他,湿着眼眶问:“哥,你这是怎么啦?”
柳柱的眼睛也是湿润润的,他直了直身子,轻轻说:“没什么,只是腿残了。”
桐花急着问:“怎么残的?”
柳柱说:“从脚手架上摔下来的,来广州的第三年。”
桐花泣不成声,她什么都明白了。
桐花哭着问柳柱:“就是那有半年没给我寄钱的时候吧?后来你为了不让我们晓得腿残这件事,就一直没有回家,瞒着我们在广州擦皮鞋,是吧?为了不让我们找你,你连地址都不告诉我们,每次寄钱都用假地址,是吧……”
柳柱的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,对小妹的话不置可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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