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:2018-5-7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何文妹一天几乎没空闲时间
女儿不愿看守水果店
“菜来啦菜来啦,这小伙怎么不动呢!”
湘菜馆里,何文妹倚靠在接菜口对面的一堵墙上,边刷新手机派单页面,边注意着从厨房传出来的菜品。
接菜窗口的麻婆豆腐从一盒增到九盒,而蹲在旁边玩手机的服务员却无动于衷。后来,麻婆豆腐又增到了二十七盒,何文妹不知道自己要送的三盒炒菜是否淹没在这些豆腐里面,赶时间的她走上前,一盒一盒地从窗口拿到桌子上,开始娴熟地帮着服务员打包。
今年44岁的何文妹,是一家外卖平台的送餐员,经常骑着那辆大红色的电瓶车,活动在上海淞南镇长江南路一带。
“单王”的秘籍
一个新刷出的单值不值得接,何文妹考虑的过程很短。所谓“值得”条件就是:从何文妹出发去餐馆,到取餐后送到顾客手上,全程时间不超过25分钟,路程在2公里左右。
从去年5月11日开始,何文妹干送餐的活儿一年多了。这一年的经验让她心里有了一本账:短距离的单虽然赚得少,但不耽误时间,量的积累能赚更多;麻辣烫、馄饨店、炒菜馆这些店哪家出餐快要清楚,出餐快的单要优先接下,癫痫的危害有哪些省出来的时间再接其它单;哪个小区的门牌号是乱序不容易找的,来自这里的单要往后排一排……
在平台有新单刷出时,何文妹就会将这些标准在脑子里过一遍,通常1秒足够,然后迅速抢下心仪的订单。这样一天下来,何文妹能够完成五六十单的量,如果遇上糟糕的天气,更能接下八十多单,“下雨天大家可能都不想出门,我反而能够刷到更多的单”。
“经验都是一单单攒起来的,刚开始也走了不少冤枉路。”说完,何文妹自己呵呵地笑起来了。
刚开始的时候,何文妹也接过四公里以外的单,远程的订单可以收8元左右的费用,比一两公里的单多出大约3块的收益。何文妹觉得接远一点的单费用多更划算,但后来她仔细算了一下账,发现跑几趟远程太耽误时间,远不如在近处多送几单赚得多。逐渐地,何文妹形成了自己的选择体系。她说,只有在没有单的时间段,自己才会接几单不那么理想的餐。
身为“单王”,除了上述小技巧外,无疑还得非常勤劳。何文妹和丈夫何金卫在长江南路一带经营一家水果店,平时丈夫待在天津癫痫病专科医院哪里最好店里看着生意,她外出跑外卖。早上七点是水果店开门的时间,也是何文妹一天接单的开始。何文妹的女儿说,通常母亲要干到晚上12点才会回到家里,“365天,她天天如此。”为了防止懈怠,夏天的时候,何文妹不会让自己在有空调的地方待太久,无论是送餐目的地还是家里,“一舒服就不想再出去做了”。
何文妹和丈夫的水果店生意大不如前,坚持送餐有一方面原因是贴补家用,但何文妹癫痫能彻底治愈吗强调自己在意的是这份工作时间自由,“想做就做,不想做就在家休息会儿”。
生活锁定手机
女儿眼中的何文妹,远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潇洒。“没做这个之前,我们一年还有一次全家出去玩的机会,现在连逛超市,都没有全家出动过。”
自从成了送餐员,何文妹每天的生活就被锁定在了手机里。
早上七点,打开手机的何文妹就开始盯手机接单页面,她不停地用右手食指向下拉动菜单,一有新的订单就在1秒内迅速接下,然后骑着那辆去年为送餐配备的小型电动车去餐馆等餐。期间,她仍不时盯着手机,重复刷新动作。歇下来如此、等餐过程中如此、骑车送餐的路上也是如此。
为了方便看手机和接单,何文妹将一块特制的塑料泡沫加装在送餐的保温箱上,在泡沫上专门弄出一个放置手机的凹槽,以便她在骑车时也能盯着手机页面,即使这样会增加她骑车的风险。
一天中,除了时刻盯着手机外,她的红色头盔也很少有取下来的时候。午后2点是何文妹吃饭的时间,在那短短七八分钟里,她才会拿掉头盔,一边扒拉着饭,一边继续盯着手北京治疗癫痫最好医院机。这时,她通常让休息在家的女儿盯着水果店旁边的餐馆,那里有她即将要送的餐。
何文妹的女儿今年中专毕业,正值假期,因此承担了照看水果店的任务。在这段时间里,何文妹的丈夫也开始了骑电瓶车送外卖的活儿。夫妻俩没时间给孩子做午饭,很多时候,她的女儿和小儿子也会叫一份外卖。何文妹说,能够撑到下午2点不饿的办法,就是早饭迟点吃,她一般上午九十点钟才会吃早饭。订单多的时候,就简单吃点橘子或者超市买来的小零食;订单少的时候,可以去隔壁的馄饨店来上一碗。
某种程度上,何文妹一天的生活除了睡觉就是工作。她总说送餐的时间自由,可她却将自由的时间全部安排给了送餐,偶尔困了眯一会儿都成了一种“奢侈”的享受。
没想过未来
水果店里,何文妹的女儿低头刷着手机,有客人光顾的时候,她会起身向不同客人重复介绍相同的内容。
“为什么老是把我锁在家里?跟坐牢一样。”这个问题女儿在心里重复无数次,每次她都会告诉自己:“没办法,爸爸妈妈要挣钱呐。”
“我有时候觉得上学才开心,周末对别人而言是用来放松的,对我而言反而更辛苦。”上中专的女儿并不住校,除了上学,她待在家的日子居多。何文妹一家四口生活在水果店上面的阁楼里,加上水果店的空间,大约有三十多平方米,其中一半的地方被存货占了,活动空间非常小。一家人离开浙江兰溪来到上海已经有十五年,这些年他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守着这家水果店。
“以前水果店一个月能赚一万多,现在大不如前了,有时候减掉五千多的房租,还要贴钱。”这也是何文妹想方设法赚钱的原因。此前,何文妹的丈夫一度想关掉水果店,但何文妹却拦了下来。何文妹将这三十多平方米的水果店和家看成是最后退守的地方,这就注定要有人被困在这里。
无论是家里的营生,还是孩子的成长,何文妹选择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来应对,对未来,并没有太多的思考。儿子的学习交给女儿看着,自己和丈夫利用吃饭的时间过问过问,何文妹觉得这也挺好,“儿子成绩一般般吧,但他不补课呀,那些拼命学习的孩子有时候还没他考得好呢。”
“两个孩子以后学什么专业,做什么职业,得看他们个人兴趣。”何文妹说。然而,她的女儿认真想了一分钟,说:“好像我也没有什么爱好,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弟弟。”
未来,何文妹也不知道会不会哪一天就不守在这里了,过几年儿子也许要回浙江考高中,一家人到底要不要跟着回去,何文妹没有再往深处想过。
习惯了接单
“你这个腿好像麻风病人一样。”去年夏天,何文妹取笑丈夫何金卫。夏天是她最害怕的季节,灼热的太阳烤着在送餐路上的何文妹,她伸出左臂比划着被晒的程度,有衣服捂着的皮肤和露在外面的泾渭分明,晚上睡觉时被暴晒的地方就会感到特别疼。等到了秋天,她和丈夫被晒了一整个夏天的皮肤就开始脱皮。“很恶心的,跟蛇皮一样。”何文妹耸起肩膀一副嫌弃的样子。
何文妹也知道,长期暴晒对身体不太好,理应做一些防护,但她也只打算当今夏来临时,送餐时添一件长袖而已。“我没什么讲究的,随便都可以。”
除了身体出现明显的痛感,何文妹似乎对一切都没有那么在意,接单成了她循环往复的生活节奏。“如果哪天不接,肯定会不习惯了。”
何文妹早已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置于高速运转的齿轮之上,只能跟着前进,似乎一切都已停不下来。中午11点半,何文妹坐在店外的一棵树下等着隔壁麻辣烫出餐。她一边等着,一边刷新页面不停地念叨着:“今天没什么单,今天单怎么这么少呀。”
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女儿的脸上。此刻,她正坐在母亲身边专心削着菠萝。